恶毒朋友

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

【ER】Le chant des partisans 01(自由法国运动AU)

写这个故事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我想看到ABC们成功地捍卫了他们所爱的一切的私心,在这里这群年轻人们被设定为巴黎高师的学生。

欢迎捉虫,以及感谢大天使提供了这么棒的脑洞<3



战争结束多年以后,格朗泰尔坐在蒙马特高地一家咖啡馆的露台上,俯瞰这在正午令人目眩的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城市时,记忆中宽阔而冷清的街道与如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场景交叠、重合,仍然会难以自抑地回想起1944年的光景。

 

1940年6月10日,巴黎作为“不设防城市”被法国政府完好无损地交给德国人,珍贵的建筑、文物得以免受兵燹之灾,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长达四年的德占时期的开始。自此以后,黑红白的纳粹万字旗帜取代了三色旗在埃菲尔铁塔上飘扬,每天一小支德国军人吹奏着“普鲁士光荣”耀武扬威地从香榭丽舍大街行进到协和广场,包括歌剧院广场在内的公共建筑前竖立起了用德语写就的路标……毫无疑问,巴黎是整个法国的中枢和心脏,将首都置于德国人的控制下,无异于剜去了向来以骄傲著称的高卢雄鸡的眼睛。

 

如果说在这令人蒙羞的四年里有什么值得宽慰的,那就是与政府保持步调一致从来都不是法国人——尤其是巴黎人——的传统。人们在家中将收音机调到被德国人禁止收听的英国广播电台,了解他们的将军是如何在法国国土以外的地方为祖国的自由与解放而奋斗的;那些没有追随贝当政府逃到南部、留在巴黎的居民中,有不少人加入了地下抵抗组织。抵抗组织数目众多、人员复杂,这股力量在德军看不见的地方潜滋暗长、蕴育着反抗的力量,到了1944年,已经像巨木的根系一样遍布整个巴黎。

 

而ABC友社,也是这些抵抗组织中的一个。

 

 

 

 

“*应该了解目前的形势,我们能依靠谁。如果需要战士,就应该造就战士。”缪尚咖啡馆的隔间里,瘦削而挺拔的金发年轻人神情严肃,正对围坐在一起的朋友们发表讲话。他有意压低了音量,但这无损于他话语中的坚定。

 

“德国人在撤离他们的军队。就算他们在报纸上声称‘德国参谋总部从未如此对前途充满信心’,但自从盟军登陆后,他们在西线变得力不从心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巴黎终于要迎来解放的时刻。”一次短暂的停顿。“工人、学生、警察,还有许多其他行业的爱国者组建的地下组织都已经开始策划起义,反抗的火星将点燃整个巴黎。”

 

“我们还没有武器,安灼拉。”古费拉克同样压低了声音打断道,他急不可耐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像一个渴望得到锡兵和炮手的孩子。“我认识几个索邦大学的医学生,他们说共//产//党的联络人答应为他们提供枪支和弹药。你敢相信吗,他们已经在策划搭建街垒!”

 

一旁的弗以伊同样难掩激动之情。“五月流血周过去七十多年后,巴黎的铺路石将再一次被掀起。街垒会再次在贝尔维尔街筑起,这次它将抵御的不是政府军,而是德国人——”

 

“假如十九世纪的街垒足以抵抗二十世纪的坦克的话。”语调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忧虑的是让·勃鲁维尔的声音。

 

安灼拉表示了赞同。“如果真的要同德国人作战,巴黎人必须依靠盟军或者自由法国的军队。”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星期我们还没有收到过来自共//产//党的联络人的消息。”公白飞补充道,投向安灼拉的眼神里带着探寻的意味。“如果他们果真打算发动起义,我很确定他们不会忘记他们在高师的支持者。”

 

“这周我还没有见过他,到时我会提及这件事。”安灼拉简明地回答。“起义势在必行,但轻举妄动只会让德国人显露出他们更残暴的面目来,甚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直到出现合适的时机。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的话,我们就先散会。和以前一样,别一起出去,街上仍然有军队巡视。”

 

年轻人们心领神会,陆续离开了房间。公白飞在离开前叫住了安灼拉,“我等会打算去蒙特鲁吉图书馆,我记得你提过要为下周的作业找文献,要一起去吗?”

 

安灼拉摇了摇头。“我得去法兰西喜剧院一趟。抱歉。”

 

公白飞从这不同寻常的目的地(“我不觉得拿大半个夜晚在剧院消磨时光是值得的。”安灼拉曾经这样评价)和安灼拉平静的神色里猜到了原因。他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推门离开了。安灼拉也戴上了贝雷帽,准备起身离开。

 

“——我也正打算去法兰西喜剧院,亲爱的阿波罗。假如我们一起过去,兴许我还能为你弄到一个免费的位置。”倚在桌沿上的格朗泰尔突然开口,被酒精浸泡过而显得沙哑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期许。

 

安灼拉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在那里——”他飞速地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格朗泰尔到底具体在法兰西喜剧院干什么。混迹并熟知巴黎城内的剧院、酒馆和舞厅似乎是格朗泰尔的某种天赋。所以他换了种说法。“我知道你对那里很熟悉,但我此行的目的不是看戏。”

 

格朗泰尔了然地摊开手掌。“当然不是。但如果你要在那里见什么人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在走动时避人耳目。”他停顿片刻,又像强调似的补充道。“你知道的,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从公众面前消失的技巧对好演员和坏演员同样必要。”

 

安灼拉没有回答,打量着他面前的空酒瓶。

 

格朗泰尔挑起一边眉毛。“只是一瓶利口酒,还不足以让我醉哪。”

 

短暂的沉默后,安灼拉同意了。“事实上我要做的只是等待演出开始。那我们骑车过去。”

 

 

 

 

八月,巴黎宽阔的林荫道上几乎看不到车辆。被占领的四年间,巴黎一直是一座缺乏能源的城市。公共汽车和出租车在1940年以后便从巴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行车和马车。在街道上人们能看到按照时兴的样式将头发盘进宽檐草帽的漂亮姑娘骑车经过,翻飞的裙裾下露出线条美好的小腿,谈笑声随着翻飞的气流消散在空中。塞纳河畔不乏垂钓和野餐的居民,自1940年以来他们就失去了自由出城度假消暑的权利,在河畔消磨时光便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选择。

 

“华沙在暴君的盛怒之下成为了堆满弹壳和瓦砾的废墟,而她的姐妹——顶漂亮的巴黎——则在为挑选下一支舞的伴乐而大伤脑筋。”格朗泰尔打破了一路骑行的沉默,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如果不是因为有宵禁和食品管制,谁敢相信自己生活在德占区呢?”

 

他的话显然意有所指。安灼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露天咖啡馆的阳伞下是穿着制服、不紧不慢地端着咖啡看报纸的德国人。隔壁一桌是一对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夫妇,将发髻高高挽起的女人说话时手臂夸张地在空中舞动着,显然是巴黎本地人。他们神色如常,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城市的占领者离自己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得益于希特勒对巴黎的特殊政策,这种士兵与居民相安无事的情形在德占时期的巴黎并不鲜见。

 

安灼拉不置可否。“比起东欧的城市,巴黎的处境的确没有那么糟糕,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值得被尽早从德国人手中解放。”末了,他补充道。“我以为比起宵禁,你更介意每周餐馆不供应酒的那三天。”

 

格朗泰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那规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格,领袖。当然,从黑市搞到好酒从来都只是有钱人的选项。但如果因此认为平民没有自己的门路,那可就错了。”

 

“如果你是指自己骑自行车直接去找农夫收购的话,这四年间的确有很多人这么做。”

 

“是啊,相比之下那些跟着总理逃去了南方的家伙们可走运啦——”格朗泰尔本来想开个关于维希政府的玩笑,但想到勃鲁维尔曾经提到过安灼拉的父母也在南方,便及时打住了这个看起来相当不合时宜的玩笑。他瞄了一眼安灼拉,日光下玫瑰色的面容神色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安灼拉稍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的父母一直住在上卢瓦尔省。四零年巴黎沦陷后他们坚持要我回南方去。”

 

但是你没有听他们的。格朗泰尔在心里回答。你不仅留在了在你父母看来相当危险的德占区,甚至参加了地下组织,为那些被现任政府通缉的活动者提供帮助,冒着被捕的危险宣传抵抗运动,现在正要去见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德国佬枪毙的共//产//党联络员。

 

温和的、并不令人反感的沉默将两人包围。格朗泰尔决定说点什么。“我听说,巴黎城里即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也未必知道他们两人分别效力于不同的抵抗组织。”

 

安灼拉以一声轻笑作答,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说法。格朗泰尔看着他因笑意舒展的眼尾,以及被这个微笑点亮而柔和起来的面容,不敢相信安灼拉真的这么做了,而且还是为了格朗泰尔的一个拙劣的玩笑。他愣了愣神,随即清了清喉咙,示意安灼拉看向街道的一侧,以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开口。

 

“在去剧院之前,我一定要向你介绍一区拥有全巴黎最妙的煎饼的餐馆,你不会想错过的——”

 

 

 

 

“从这边入场?”安灼拉偏头再次向身边的人确认。

 

“没错。”格朗泰尔用自己最真诚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

 

安灼拉没入陆续进入剧院的人群中。

 

负责学生组织的抵抗运动联络人纪尧姆指定了这次会面的地点。安灼拉很快就在人群中定位到了正热络地与前面的女士交谈的联络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中等个头、神色精悍的中年男人的真名是否为纪尧姆,但这不重要,纪尧姆总能带来关于某次抵抗组织成员偷袭巡逻队或者破坏运输系统的最可靠的消息,以及他们有哪些任务需要ABC友社的大学生们的协助。此时纪尧姆也注意到了向他靠近的年轻人,他不动声色地大步走近,以一种亲密的姿态揽住安灼拉垂下头低语。“你应该知道起义势在必行了。”

 

安灼拉以同样的姿态沉声回应。“没错,我听说有的学生已经得到了武装,甚至在准备建筑街垒。”

 

联络人的声线骤然变得如刀锋般严厉。“我们能获得的枪支很有限,组织不会贸然分派武器。之前有一群大学生错信了自称是抵抗组织一员的德国兵,德国佬让他们跟着自己去领武器,最后在暗巷将他们全部射杀了。”

 

安灼拉神色一凛,没有接话。

 

“总之小心。你之前见过的马德兰先生会在五天之内联系你,转交武器并告知关于起义的具体事宜。因为还不能确定盟军的态度,起义的具体细节还没有定下来。不要轻举妄动。”言毕,联络人使劲捏了捏安灼拉的肩膀,将他放开了,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欢快语气向他告别。“那么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年轻人。”

 

“您也一样,晚安。”安灼拉后退一步,以同样的语调回应,随即思索着穿过人群,在夜色的庇佑下离开了剧院。

 

 

TBC

*部分为悲惨世界小说原文。

学生被骗射杀的情节来自《巴黎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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